后,大家都准时出现。
蒋阎是踩着点下来的,姜蝶注意到他似乎冲了个澡,发梢还有点湿,换了另一件白色T恤,靠近的时候隐约有浴液的香味。
那股味道很独特,比薄荷更凉。像是盐南和花都之间那片海域的冬天,气温零下,吸进一口冷空气浑身打颤,又自虐似的欲罢不能。
对于在鸳鸯楼里闻惯了杂七杂八味道的她而言,有一种很致命的吸引力。
姜蝶视线一偏,饶以蓝跟在蒋阎身后下来,身上是一件白色的棉麻裙,很巧地和蒋阎像是情侣装。
众人免不了起哄,饶以蓝嘴上说着别乱开玩笑,满脑门子刻着“这趟团建结束我就让蒋阎和我真的穿上情侣装”的野心。
等全部到齐后,大家风风火火地朝着千人火锅出发,由姜蝶带路,因为是她找的地儿。
这个所谓的千人火锅,确实非常庞大,可容纳千百人——因为它建在旧厂棚里。
一列列木头长桌和长椅横亘在水泥地上,自助的食材大剌剌地搁置在日光灯下,拳头大的螃蟹,生蚝,青虾摞在一起,像贩卖的菜市场,一切都很粗糙,一切都很随意。
最前头还搭着一个乡村大舞台,滑稽地挂着几个红色纸灯笼,有两个人在上头调试麦克,因为底下还没多少食客,他们也就没打算开唱。
姜蝶已经食指大动,她回头兴奋地说:“好像就是这里。”
大家都饿得饥肠辘辘,跃跃欲试准备开冲,除了两个人。
一个是饶以蓝,另一个是蒋阎。
饶以蓝瞪大眼,不可置信道:“你找的这是什么地方?”她用脚尖踢了踢被扔在地上的虾壳,“简直像垃圾场,哪吃得下去。”
蒋阎没有说话,但那表情也有几分为难。
顿时,有一盆冷水,往她兜头浇去。
在接收到这个神色之前,姜蝶还未意识到有哪里不对。
垃圾场?这个词语尖锐得过分。在她贫瘠的二十年中,姜蝶接触过无数的苍蝇馆子,丝毫不觉得环境会影响食欲。有饭吃就不错了。
物美,价廉,又能容纳多人,还有表演。气氛一流,网上力推,她综合了方方面面,因此把火锅安排进来。
但她眼里的好地方,原来是他们这种“上等人”绝不屑去的垃圾场。
这种从潜意识里流露出来的割裂,让姜蝶萌生难以言喻的,被俯视的感觉。
就好像那个台风天,蒋阎始终高高在上地站在二楼,楼上楼下是两个世界。
她心里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委屈,但这种委屈是最无用的,帮不了任何忙。
没有任性的资本,就得习惯怎么压抑这种情绪去摆平局面。
姜蝶露出抱歉的笑容:“对不起啊以蓝,没想到这一层,就觉得来泰国了得吃点接地气的,是我太想当然了。”她对着众人意有所指说,“其他人不想吃的也可以不吃,不勉强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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